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何須待零落,然後始知空
作者:流花
發布時間:2014/7/16

 

       大約在五代南唐中主時代,一天,唐主李璟邀文益禪師入宮論道,午齋過後,李璟與大眾齊到御花園觀賞牡丹花。此時皇帝詩興大發,請文益禪師作詩詠花。李璟與他的兒子李煜,都是長於詩詞的高手,亦是以詞聞名於後世的「南唐二主」。文益禪師當然亦是精於此道,於是即席賦出「觀牡丹」一詩:

  「擁毳對芳叢,由來趣不同。
      髮從今日白,花是去年紅。
   艷冶隨朝露,馨香逐晚風。
   何須待零落,然後始知空

       文益大師身為出家人,亦是南禪法眼宗的開山祖師,與唐主及眾官員一起觀賞牡丹,大家的感受旨趣當然是截然不同的。當唐主興高采烈地看到鮮花年年紅艷如昔的時候,禪師所覺察到的,卻是鮮花開滿背後的無常意趣,這便是頂上烏絲已經變為白髮了。鮮花雖然從早上的嬌嫩豔麗,直到晚上仍香氣飄滿,可是無常過轉已悄悄到來。故此禪師最後點出,在牡丹盛放之時,便應該覺悟到它轉瞬即逝的事實,不要待見花謝凋零,才明白到現象是空的啊!

       這首禪詩之能名垂千古,除了在用詞意境高雅之外,更在於禪師能夠在日常的景物中,看到其不平凡的一面;於鮮花艷麗之時,便看到背後的無常過轉,從而婉轉地告誡了當時的國主,不要沉醉於眼前的榮華富貴,應要明白居安思危的道理。《五燈會元》中記述當時南唐國主看此詩後「頓悟其意」,但始終卻是未能真正醒悟過來。結果二十年後,南唐便被宋所滅掉。在帝王沉醉於當前的富貴榮華時候,誰會預見國破家亡的情景呢?

  一般世人亦復如此,都是隨著認識、感受、意志等而行事,追逐於眼前事物,主觀評價,以自己為標準,看不到客觀的事態發展。因此往往要事情結果來到跟前,才會驚覺事態的突變。修道者卻能從事物繁華的背後,看到了它的緣起緣滅規律,並由此而解脫於當前景象,掙開煩惱的束縛枷鎖。

  我們一般都是習慣享受現下成果,憧憬美好將來,有多少人能夠在繁榮享樂的當下,體會到無常的到來呢?文益大師的「何須待零落,然後始知空」這兩句詩的威力,提醒了我們每每在事情美好的當下,便應當覺察到它背後那生住異滅的規律,不要待事情變壞了,才驚覺問題之嚴重。但一般人缺乏練習,要在順境時看到異滅相,的確是談何容易呢?
  
  這正如在我們身體健康的時候,誰會著意於良好起居生活習慣的重要性呢?於是恣意工作,或縱情玩樂,或盡享山珍,或歡飲達旦,直至身體疲憊不堪、百病叢生時,才驚覺歲月催人、老病死之逼近。甚至有些人到此仍未驚覺,要到臨終一刻,才引生諸多恐懼。

       不過,我們可能要問,要見到事態如何深刻,才會感受到迫切性,自覺要努力修行呢?不同素質的人當然有不同的程度。在《雜阿含 922經》中,佛陀便以四種良馬作譬喻,說明世間亦有四類修行人。

       經中佛陀告訴眾比丘說:世間有四種良馬,第一種良馬,若以平常方式來駕御牠,牠只要看到御馬師快速揮舞的鞭影,就能隨順御者的心意而飛快奔馳。第二種良馬,雖未能看到鞭影而自動警惕,然而,當鞭杖觸到牠的毛端時,牠就能覺察到御師的心意,或遲或速、或左或右地往來馳騁。再其次,第三種良馬,牠不能隨時察覺御者的心意,必須要在鞭杖稍打到皮肉時,才能察覺,然後趕快奔跑。最後,第四種良馬,牠不能在看到鞭影,或觸到皮毛,或稍打到皮肉時就能察覺,必須要御師以鐵錐刺身,穿透皮膚,傷及骨頭時,牠才知警惕,隨順御師的心意,趕快拉著車子上路。
     
       佛陀跟著說明,同樣地,跟隨他修行正法律的弟子中,也有著四種資質的修行人。是哪四種呢?首先有一種善男子,當他聽聞其他聚落中,有人因疾病而困苦,乃至死亡,聽聞之後,就能生起恐怖心,引發正思惟,就如良馬看到鞭影就能調伏一樣,這就是第一種的修行人。其次第二種修道人,他雖不能於聽聞到別的聚落的人有老病死苦時,便引發正思惟;然而當他親眼見到其他聚落的人有苦患時,就能生起怖畏心,引發正思惟,快速調伏心意。再其次,第三種修行人,是他不能在聽聞或親見其他聚落的人有老病死苦時,生起怖畏心,但當他目睹自己聚落中,有親友面對老病死苦時,便會引發正思惟,努力修行。最後,第四種修行者,他不能在聽聞或看見其他人有老病死苦時,生起怖畏心;然而,真的到了自己親身面對衰老、疾病、死亡等苦惱時,乃能生起厭惡怖畏之心,引發正思惟,調伏心意。就如那良馬被鐵錐刺肉徹骨時,才被調伏,隨順御者的心一樣。這就是於佛陀教導下,能自我調伏的四類修行人。
    
       我們能否像佛陀所說四種修道人一樣,在不同程度的觀察、經歷、體驗當中,了悟到修行的重要,繼而立志解脫、努力發動、勇往前行呢?抑或是像南唐後主一樣,真正到了兵臨城下的時候,猶在醉生夢死而執迷不悟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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